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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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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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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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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的房子在桐县公园旁边,和县税务局的宿舍紧挨着,门房把他们好生仔细询问盘查一番后,才放他们进去。高高的围墙里半米多高的灌木丛修剪得齐齐整整,一水的四层青砖小楼足有四栋,在大院里各占一个角落,各楼中间还有一个篮球大小的水泥空地,空地边用铆钉铆着四五把铁质长靠背椅。欧阳东一走进去就喜欢上这地方,清净,而且清爽。

    “这是哪家公司修的?”欧阳东四处张望着,通通是三个单元门的小楼倒有一小半没挂窗帘,好些向内的阳台上也没有摆放几盆花草或者凉晒衣服,他就以为这是房产公司做的开发项目。钱顺的同行就笑着解释,这里其实是省地质勘探二大队的基地,房子刚刚建一半,地质大队就被整体迁去省城,这里就剩一些老了不想挪地方的退休职工,房子其实是那些去省城的人卖出来的。“说起来这里地段环境很不错,过两条街就是县医院,再过去狮子巷有桐县二中和树人小学,公园后面有个菜市场,你要是买在这里,做点什么都方便。面积也大,建筑面积统统是三室一厅九十六点七平方米;惟独就是价钱贵点,一套房子三万八。”那人一头引路一头说得口沫横飞,就觑对着手机嘀咕的钱顺两眼。

    欧阳东没怎么注意那人的吹嘘,这些路上来时他已经瞧得清楚,别的不说,至少这房子他很中意。他只是点头,也不说成还是不成――这是路上钱顺交代他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那人打着哈哈,就仔细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挨个地看,然后又在院落里四处走上一圈,对那人说声谢谢,便问钱顺,“联系上了么?”钱顺知他是在问铺面的事情,点头应道,“后柳街那里有个铺面要卖出来,价钱还合适,可那里地段不好,有点背,”他正要说价钱,欧阳东就打断他的话,“地段不好就不要,这个没商量的余地。”

    钱顺的朋友就提起他晓得一处地方,一楼一底,营业面积是二十七个平方,正正在大街上,价钱不便宜,十二万不还价,这是两口子离婚要分割的财产,双方都拿不出那么多钱单独买下那铺面,最后也只好折现再分。如果欧阳东愿意买,这就可以去看。

    再回到钱顺那间简陋的顺心房介时,早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一进门坐下,钱顺还没开口,欧阳东就道:“钱哥,那处铺面我要了,还有那边地质大队的房子,那同一单元的三套我都买了,你能给我多少折让?”钱顺就又拨了一通电话去询问,又到隔壁馆子去点上几个好菜,两人边吃边说。说话间电话也打过来,听了钱顺说的价钱,欧阳东沉吟片刻就说道:“那铺面我明天就可以付钱。那两套房子,”他仰脸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来回的时间,“钱哥,你想办法帮我留一个星期,不然我买下来到时转户头还要另外花销一笔,太冤枉。”说着就笑。

    钱顺已经乐得眉花眼笑,连声说好,拍着瘦骨嶙峋的胸膛让欧阳东放心。别说留一个星期,就是留一个月也不是不可能,反正那房子县城里也没多少人会去买,有钱人瞧不上那里,没钱人买不起那里。眼前这小伙子再精明,到底不是本地人,他哪里会知道桐县现如今的行市?他已经开始盘算这几笔生意成了自己能挣多少钱。

    虽然一切都很顺利,可欧阳东真正踏上回家的路还是在第三天。当他把那装着两百元钱的信封托县委招待所的服务员转交给刘岚时,美丽的姑娘正一家家大大小小的旅店宾馆挨个寻过去,只问他们那里住没住进一个叫欧阳东的年轻人。

    蒙蒙细雨中,欧阳东又一次坐在那辆载他回房山镇的老掉牙北京吉普里,那司机直说两人有缘,“还去房山?”欧阳东摇头,“不,去清朗。”清朗镇是本县最南边的镇子,从那里再向南十几里路就是那条世界地理图册上也赫赫有名的大河,也是本省和南方那个多民族聚居省份的天然分界线。“要过江去?”司机问道,欧阳东点点头,“我的家就在江那边。”

    吉普车驶过县城南门大桥时,欧阳东没注意桥边人行道上茫然无神默默行走的刘岚。几天中就消瘦下去一圈的刘岚也没注意这辆有几分眼熟的破车,她已经跑遍大半个县城,却连一点欧阳东的消息也没有,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后天她还得回莆阳,在电视台请的假这就要到期,看来她和欧阳东的事情也只能就这样匆匆开始,然后匆匆结束。

    只是她很不甘心。她知道欧阳东一定是从她父母那里听出些什么,而且那些话一定很伤他的心;但是他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心思和想法?她父母这样想,她可不这样想。她暗暗决定,如果有时间就去省城找他,她知道他上班的公司。再说,反正莆阳到省城只要不到两小时的路程。

    从青藏高原上那高耸入云的雪山冰峰里发源的大江,由一丝一道的涓涓细流汇集而成,迤俪婉转清摇慢移,就象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般温柔地淌过高原。然而当它施施然踏进欧亚大陆板块和南亚次大陆板块相互撞击倾轧扭曲而形成的横断山系后,突然就变成一头桀骜不驯的猛兽,撕咬着咆哮着呼啸着,在早已起伏不平的山峦中,用强大的力量深深切割出一条属于它自己的痕迹。

    即便是在火三轮突突突的噪音里,隔着山梁欧阳东还是能听见山那边峡谷里隐隐的砰嘭撞击声,那是一个接一个人样高浪头翻滚着撞向岸边刀削般陡峭的崖壁发出的巨大声响,无数岁月里大江都在重复着这个动作,希冀将这一段陡然间转折的河道劈成笔直的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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